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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人來了,帶了一大盒剛出鍋的排骨湯,她猛一揮手,那鮮嫩的排骨便落了一地,湯汁灑了男人一身。男人沒有像平時那樣安慰她,反而皺眉說了一句:“你愛吃不吃!”她被噎住,差點喘不過氣來。

過了一會,她想去洗手間,賭氣不叫他,左手撐著床向旁邊蹭,然後再用左手扳起自己的右腿放到地下,鼓足了勁兒試著要站起來,卻終於沒成功。男人斜著眼睛裝作沒看見,仍舊忙著用手機發短信。女人的血在那一刻涌向頭頂,她,不再是他眼中的珍寶!她狠狠用手撐住床頭櫃,搖搖晃晃站起來,男人這時才趕過來扶住她,遞上手杖。她甩手搡開他,把手杖緊緊握在手中,現在,這個沒有知覺的木頭,才是她的真正依靠。在洗手間的鏡子裡她看到自己蓬頭垢面,哪還有當初的美麗與嬌媚?

男人越來越過分了,扶她在走廊散步的時候,總是粗聲大氣地吼她:“你倒是自己拿著外衣啊!就不能再走快一步自己走,老扯著我幹什麼?你不是要上廁所嗎?再不走快點尿了褲子我可不給你洗……”女人低下頭一聲不吭,機械地挪動自己的腳,從小到大,她何時被別人如此呵斥過?自從嫁與他,哪一天他不是輕言慢語百般呵護嬌寵?

什麼一日夫妻百日恩,什麼柔情蜜意山盟海誓,什麼永生永世不離不棄,全是鬼話!男人越來越明顯的漠不關心,讓女人徹底失去了依賴。雖然她看起來柔弱,骨子裡卻是堅韌的,所有的冷落與白眼,都成了她努力鍛鍊的動力,你不是不按時給我送飯嗎?我自己吃上回剩下的。你不是不給我換衣服嗎?我自己花一個小時解開衣釦,再花一個小時脫下。你不是不扶我散步嗎?有這根拐杖就行!不知流了多少汗,咽了多少淚,康復竟然又重新開始了,這次的康復不再是被動的,而是主動的,女人被傷害的自尊成了一座噴發的火山,她自己都感覺到自己的進步,手越來越靈活了,腿也漸漸有力了,她的眼中跳動著希望的火花。日子如流水般過去,她對男人一次一次的遲到與漠視變得無謂,積聚起所有的潛能與毅力,來康復自己,等待著出院,也等待著男人對她說出那兩個字:離婚。

連醫生都很難相信她竟然可以恢復得這麼好,除了右腿還有些僵硬,其他地方幾乎都和正常人一樣了。醫生笑著說她創造了一個奇跡,女人也含著淚笑,卻笑得有些蒼涼。

男人來接她出院了,兩個人在路上都很沉默。她仍舊固執地不讓男人攙扶,眼看快到家了,她的心快跳出了胸膛,以後,這裡,還是她的家嗎?男人開門的時候,她定定地看著男人微低的頭,他的腦後竟然有隱約的白髮了。是否,男人就將和她攤牌?她閉上眼,深吸一口氣,忍住即將崩落的眼淚。

“丫頭,睜開眼看看。”是男人溫存的聲音。女人疑惑地睜開眼,呼吸再一次被悶在喉嚨——家裡佈滿了玫瑰花瓣!餐廳,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,全是她最愛吃的。她苦笑:“怎麼?最後一次浪漫晚餐?”男人定定地看著她,忽然淚流滿面:“丫頭,我的傻丫頭,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站起來等得好辛苦?你知不知道看你受苦我有多難過?你知不知道我硬著心腸吼你罵你時有多痛苦?可如果不這樣,你就會一直依賴我,永遠也沒辦法再站起來了。”

第二年開春的時候,女人已經可以重新工作了。看上去,她比大病之前略顯老了一些,但臉上的燦爛卻沒變。因為,這個男人讓她明白:不要懷疑真愛,有時候,有一種愛叫殘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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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D94425140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